江先周先生,建信基金管理有限责任公司董事长。1982年毕业于东北财经大学,获经济学学士学位。1986年获财政部财政科学研究所经济学硕士学位。1993年获英国Heriot-Watt大学商学院国际银行金融学硕士学位。历任中国建设银行(601939,股吧)行长办公室副处长、中国建设银行国际业务部处长、中国建设银行行长办公室副主任、中国建设银行国际业务部副总经理、中国建设银行基金托管部总经理、中国建设银行基金托管部总经理兼机构业务部总经理。
投资不是零和游戏,我们要通过对市场机会的把握,赚取上市公司创造的利润。在此基础上,通过长期投资、组合投资,为投资者获得持续稳健的业绩表现,真正维护持有人的利益。
投资就是在收益和风险之间寻找平衡点。在研究与投资时,建信基金强调“守正出奇”,即在充分、深入研究主流投资品种的基础上,再去挖掘“独门”的投资品种。
通过类似赌博的方式,放大投资风险,博取短期的超额收益,并非没有成功的案例。但是,业绩的大起大落,不可避免地会伤害到基金持有人,这显然不是对持有人负责的态度。
持有人利益最大化,就投资运作而言,其实是持有人长期利益最大化。
在中国改革开放30多年来引进的诸多管理制度当中,公募基金这种财富管理方式是最成功的管理制度之一,它甚至是人类创造的最好的财富管理制度。因此,基金公司的管理者乃至从业者对这种制度的优势应该发自内心地信任和珍视。
近期债市黑幕的曝光,再度引发了市场对资产管理机构风险控制能力的担忧。建立在信托关系之上的基金行业,该如何让投资者重拾信心?基金公司该如何平衡公司、股东、投资者之间的利益关系进而获得长期发展?在财富管理行业放开步伐加快发展的背景下,基金公司能否继续发挥其先进的制度优势,并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取得领先地位?具备何种风险收益特点的公司是能够为投资者负责的好公司,并能够通过自身的治理结构获得风险免疫力,成就与投资者共赢的百年老店?这些都是市场和基金持有人最为关心的话题。
就这些问题,证券时报记者日前采访了建信基金公司董事长江先周。
受益于严谨的公司治理结构和风险管理体系,建信基金自成立以来未发生过一起重大的风险事故。早在成立之初,建信基金就与股东方中国建设银行、美国信安金融集团及中国华电集团达成共识,即基金公司以受托资产管理为主业,相较于股东利益和公司利益,基金持有人利益永远应该放在首要位置,并就此确立了持有人利益优先的原则。
严谨的风险管理为持有人利益树立起一道坚固的防火墙,江先周说:“对基金公司来说,风险管理的核心是在控制风险和获取收益之间找到平衡点,不因为过度冒险而损害持有人的利益,从而为持有人创造稳定、持续、良好的回报。对整个基金行业来说,风险管理是行业发展的基石,只有全行业树立起严谨的风险管理形象,才能得到投资者真正的认可,实现持续、健康发展。”
文化先行
打造风控防火墙
证券时报记者:建信基金成立至今,从未出现过重大违规或风险事件。在行业快速发展的背景下,基金公司要做到“不踩雷”的关键点在哪里?
江先周:基金行业是一个竞争激烈、发展迅速、创新不断的行业,因此,对基金公司而言,能够在严控风险的同时,保持中长期良好的投资业绩,并形成良好的发展态势,这并非易事。
在过去的几年里,建信基金没有出现过重大的风险事故,公司的各项业务得以稳健发展,并且逐渐成长为一家无论业绩还是规模均在业内排名前列的基金公司。归根到底,我认为还是公司的企业文化建设起了根本性的作用。
企业文化是一个公司的核心价值体系、规章制度体系和员工行为规范,以及它外在形象的综合,它对公司的发展是至关重要的。从国内外企业发展的历史过程、经验来看,成功、优秀的企业,都拥有自己核心、独特的企业文化。
在建信基金成立时,整个基金行业的发展只有7年时间,这个行业当中的所有成员还都比较年轻,整个行业的积淀、积累是不够的。对于建信基金这个新成员而言,要想在这个行业发展下去,要想从行业新兵成长为百年老店,更应该重视企业文化建设。因此,建信基金自成立之初就大力开展企业文化建设,并将之视为公司发展的灵魂。
具体来讲,建信基金确立了“建设财富生活”的公司使命,以“持有人利益重于泰山”作为实现使命的核心原则,坚持“诚信、专业、规范、创新”的核心价值观,致力于成为“最可信赖、持续领先的资产管理公司”。简言之,对建信基金而言,持有人利益始终是最重要的、最优先的;在依法合规、控制风险的前提下,要最大化持有人的合法利益。
在这一企业文化的背景下,公司形成了独特的内控文化,体现为把诚信作为立业之基,把规范作为管理之法,诚信经营、合规守法被置于非常重要的位置。在具体的业务开展过程中,严格遵守法律法规要求,洁身自好,不越雷池,不碰底线。因此,建信基金过去在风险管理方面取得的成绩,是先进的企业文化起了作用。成绩本身不是结果,而是持续积累过程中的一种外在表现。
证券时报记者:除了在企业文化层面上的建设之外,建信基金在公司治理结构上对风险控制工作做了哪些安排?
江先周:良好的公司治理是现代企业健康发展的根基。建信基金的中方股东中国建设银行和外方股东美国信安金融集团都是上市公司,自身都已按照国际标准建立了规范的公司治理结构,对子公司的组织结构要求也非常严格。因此,从成立伊始,建信基金就按照国际上规范的公司治理要求,来构建公司的组织架构,明确了股东会、董事会、监事会、管理层以及各职能部门的职责权限,完善决策程序,形成了协调有效、相互制衡的制度安排,既保证了公司科学决策、有效运转,又很好地保护了持有人的利益,维护了股东权益。
具体到风险管理工作上,建信基金采取四层递进式架构:第一层次是公司股东会和监事会对公司进行全面风险的预防和控制,第二层次是公司董事会层面对公司运作风险的预防和控制,第三层次是公司管理层对公司和基金运作风险的预防和控制,第四层次是公司各业务部门对各自业务中潜在风险的自我检查和控制。从投资研究到风险管理,整个过程都是团队的力量在起作用,力求把风险控制在能够有效管理的范围内。此外,公司还设置了风险管理部和监察稽核部,分别对投资风险和合规风险加以管控。
完善的组织架构是实现有效管理的基础,它在实施管理的过程中逐渐内化为公司以及员工的行为准则,乃至行为习惯,并最终成为公司文化的一部分。这其实也是我们追求的目标,即风险管理的最高境界不是在风险到来之前能够紧急刹车,而是通过自身风控体系的建设,从源头上杜绝风险的产生。
证券时报记者:有关机构研究分析表明,在企业文化管理中,构建文化体系只需要15%的时间,剩下85%的时间要放在深植和实践上。那么,建信基金在建设内控文化的基础上,又为风险控制做了哪些具体的工作?
江先周:在风控管理的操作层面,我们的文化要得以贯彻,理念要得以实现,就必须做到知行合一,通过对业务流程的不断完善、优化、修正和纠错,建立全员负责、全流程覆盖、动态调整的风险控制体系,把风险管理工作全面落实到基金设立、营销、运行等每个环节中,从组织机构和运作规则上确立风险管理的地位,保持风险管理的相对独立性,从而保证了风险管理职能的高效运行。
在具体的工作中,我们对风险的判断指标主要分两大类:一类是合规指标,或称法规指标,即公司的各项经营管理活动必须符合法律、法规、部门规章和行业自律性规范等规定,通俗来讲就是“不能越红线”、“不能碰底线”;另一类则是公司内部控制、与投资过程密切相关的指标,包括对投资组合中资产配置、行业配置、个股比例的要求,对交易对手的选择,对流动性的安排等。
就第二类指标而言,我们还针对不同的产品类型设定相应的风险管理指标,并针对每一只基金制定专门的风险管理指引。例如去年推出的短期理财基金,针对这一新的基金品种,我们在基金投资风险指引里面就特别强调了流动性的要求。
立足长期投资
成就百年老店
证券时报记者:除了管理方面的风控安排外,对于一家资产管理机构而言,赚钱能力是最重要的。就投资运作而言,建信基金的风控文化体现在哪里?
江先周:建信基金的投资文化也是建立在企业文化的基础上的。从企业文化建设入手,我们搭建了完整有效的投研平台,坚持“基本面驱动、研究创造价值”的投资理念。因为我们坚信,投资不是零和游戏,我们要通过对市场机会的把握,赚取上市公司创造的利润。在此基础上,通过长期投资、组合投资,为投资者获得持续稳健的业绩表现,真正维护持有人的利益。
而价值投资的实践,以及投资业绩的稳定性和持续性,也必须通过严密的投资管理流程和严格投资纪律来保证。建信基金通过投资分级授权、风险预算等制度和流程,要求基金经理在相对更有把握、更可控的领域承担风险,获得超额收益。在研究与投资时,公司强调“守正出奇”,即在充分、深入研究主流投资品种的基础上,再去挖掘“独门”的投资品种。无论什么投资品种,如果重仓持有,都必须经过严密的论证,必要时需要投资决策委员会的授权。
其实,在基金投资的过程中,管理风险本身就是投资的一部分,我们要做的是在识别和控制市场风险的同时,获取风险收益。可以说,投资就是在收益和风险之间寻找平衡点。
证券时报记者:具体来讲,建信基金对投资风险的管理做了哪些工作?
江先周:在建信基金,风险管理贯穿投资管理过程的始终,包括对既有股票池的筛选和分类,对投资组合中资产配置、行业配置、个股比例的要求与建议,以及投资事前参数设置,事中指标监控,事后的业绩评价、归因分析等。
具体而言,在股票池建立时,所有的备选投资标的都必须进行严格的风险评估。以限制性证券为例,它们可以进入股票池,甚至可以作为投资标的,但在此之前要履行严格的评估流程,哪怕只是进入普通股票池也需要经过研究员的答辩及投资决策委员会的审批,目的是让基金经理对限制性证券有更深入的了解和更谨慎的判断。
在基金经理进行资产配置时,公司需要对旗下管理的基金进行事前的风险预算范围设定,并对基金投资组合的行业配置比例相对于比较基准的偏离程度和个股的投资比例实施监控,即使投资经理非常看好某个行业或某只股票,也不能逾越比例限制,以此来控制基金在运作过程中的风险。
当出现由于金融市场价格的不利变化,或因证券发行人经营出现不利因素而带来潜在损失时,公司还会借助金融工程手段,结合研究团队对宏观经济形势、金融市场及相关行业的发展情况的分析和判断,及时调整资产在现金、债券、股票等资产类别间的配置,控制投资风险,减少对投资管理的不利影响,并利用数量化的风险控制和绩效评价工具监控投资操作。
证券时报记者:如果将投资仅仅聚焦在好企业上,有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是,好企业的利润虽然可能持续、稳定增长,但是正常情况下不会爆发式增长。那么,这是否会影响到投资业绩,进而影响为投资人创造回报的初衷?
江先周:我们相信,只要国家经济保持持续增长的趋势,中国必然会涌现出越来越多的优质的上市公司,它们能够会投资者带来长期良好的投资回报。建信基金将努力挖掘出这些好企业,并实现基金业绩的持续稳定增长。
的确,通过类似赌博的方式,放大投资风险,博取短期的超额收益,并非没有成功的案例。但是,业绩的大起大落,不可避免地会伤害到基金持有人,这显然不是对持有人负责的态度。历史经验也表明,当基金业绩大起大落时,投资者的情绪会受到较大冲击,大多数投资者会因为在高点追入而损失惨重。因此,即使在短期内实现了超额收益,它也并不能使大多数投资者受益。
建信基金更看重长期的投资业绩,我们所说的持有人利益的最大化,就投资运作而言,其实是持有人长期利益的最大化。我们希望建信基金能够成为百年老店,那么我们为投资者追求的就是长期的可持续的收益。为此,公司也建立了相应的考核和激励机制。
例如,我们以中长期业绩作为基金经理绩效考核的标准,更看重业绩的稳定性、连续性,不对基金经理过分施加短期排名压力,也不鼓励基金经理为了追逐短期排名而去承担过大的或者不必要的风险。
持有人利益优先
珍惜基金业制度优势
证券时报记者:近几年,无论是规模增长还是整体业绩,公募基金的表现并不尽如人意,您认为这背后的原因是什么?您如何评价公募基金这种财富管理方式?
江先周:公募基金最初诞生于英国,在美国发展壮大。我认为,公募基金这种财富管理方式,尤其是它对资金托管制度的引入,是人类历史上的最成功的经济组织模式之一。它的成功之处在于,它由专业机构将分散的社会公众资金集中起来,通过科学的组合方式进行投资,以实现长期保值增值的投资目标,并且由于资金通过第三方机构托管,有效保障了投资者的资金安全。可以说,在中国改革开放30多年来引进的诸多管理制度当中,这套制度是最成功的管理制度之一,甚至是迄今为止人类创造的最好的财富管理制度。因此,基金公司的管理者乃至从业者对这种制度的优势应该发自内心的信任和珍视。
至于国内公募基金近几年来的发展问题,我觉得主要有以下三方面的原因:首先,国内基金业还是个年轻的行业,各方面的发展也不尽成熟,但投资者的期望往往过高,因此基金业的发展出现了与投资者预期之间的落差;其次,A股市场仍然有待成熟和完善,而市场自身的不成熟对我们所倡导的价值投资理念也必然会有所冲击;最后,在上述行业和市场背景下,基金公司对于各项业务的把握也就会有所差别,部分基金管理人在投资实践中,也不能很好地坚持价值投资的理念。
这三方面的原因使得目前国内基金行业没有达到国际公募基金行业应有的理想状态。但是,随着市场和行业的发展,这一局面必将得到改善,我们要做的就是继续将这种制度的优势发扬光大,从而推动行业的长期持续发展。
证券时报记者:既然这种制度优势建立于信托关系的确立,那么公募基金必须以受托人的利益为先;但另一方面,股东掌握着对基金公司业绩考核以及管理层任命的权力。在这种背景下,基金持有人利益和股东利益,哪一个应该放在优先的位置?
江先周:作为以受托资产管理为主业的基金公司,建信基金在任何时候都会把持有人利益放在首位。这个理念的确立与我们对于基金行业的理解密切相关。我认为,基金公司尽管是一个公司制的企业,但是这类企业和其他行业最大的区别在于,它主要不是依靠股东资本投入来拓展业务、承担风险,股东资本的多少对公司业务的发展没有直接的决定性的作用,而主要是凭借专业投资人员的智慧和良好的业绩赢得投资人的信任。只要公司能够持续为投资人创造良好回报,就能够赢得更多投资人的信任和支持,公司就能够发展壮大,股东的利益也能够随之扩大。
股东、员工和投资者这三者并不是互相排斥的。休·戴维森所著的《承诺》引用古代马恩岛三条腿人的象征,来说明三者的关系是“忠诚的客户+高度激发的员工=满意的股东”。三者相互联结并总是保持平衡。
证券时报记者:基金公司应该如何处理股东、员工和投资者的关系,才能让基金这套财富管理制度更好地发挥效力?
江先周:我首先要强调的是,股东、员工和投资者这三者并不是互相排斥的。作为一家基金公司,我们是整个社会组织体系中的一员,我们要与各方面的机构打交道,我们有众多的利益相关者,如客户、员工、股东、监管者、社区、供应商、媒体等,其中最重要的是客户、员工、股东三方。可以说,我们主要是为这三者而存在。休·戴维森所著的《承诺》一书引用古代马恩岛三条腿人的象征,来说明三者的关系是“忠诚的客户+高度激发的员工=满意的股东”。这种关系的特点是,三者相互联结并总是保持平衡。我很赞赏这一观点。
我始终认为,在基金公司的发展中,人的作用比资本的作用更重要、更关键,持有人的利益比股东的利益更优先。股东、员工、客户(持有人)三者之间的关系可以概括为:公司的一切活动都必须以满足客户需求、提高客户满意度、忠诚度为出发点,为此必须着眼于高度激发员工热情、调动员工积极性、维护员工利益,只有这样,员工才能全心全意、真心实意地去满足客户要求,赢得客户信任。只要这样做了,最终就一定能够落脚到股东利益最大化上,股东自然就会高兴,就会满意。因此,股东利益是在保护了客户、员工利益之后,自然而然、水到渠成的结果。
总而言之,无论对投资业绩的追求,还是对投资风险的管理,归根到底都是为了维护持有人利益,实现持有人利益的最大化。基金公司要持续发展,实现基业长青,打造百年老店,必须时刻牢记这一点,永远遵循这一点,不折不扣,认真践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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